该凌 作品

第89章 茶脉醒(第2页)

矿务员带着观光团进山那日,道夫爷爷突然能开口说整句话了。老人枯指摩挲着茶神庙残瓦:"丙辰年镇物不除,茶脉永世不得安生。"话音未落,山涧传来闷响,新铺的木栈道突然被野茶根顶得四分五裂。阿梨怀里的玉茶匣应声开裂,露出里头血沁的茶种,遇风便长成簇并蒂野菊。

暴雨最急时,两人冒雨去封茶脉龙眼。道夫脊背抵着雷劈木,掌心血混着雨水渗进树痂。阿梨腕间银铃铛突然脱出,飞旋着嵌入茶神庙残碑,震出半卷裹尸布——上头朱砂绘的竟是现代铁路规划图,与光绪茶脉图重叠处标满猩红叉号。

晨雾漫过青石板时,省专家围着新发的茶芽惊叹。阿梨蹲在灶前煮陈年茶末,见道夫攥着修复的茶契图跨过田垄,补丁衣襟沾着硝石粉与山魂土。老秋婶们拍着药篓唱起安山谣,声浪震得矿上新装的摄像头纷纷坠地。茶汤里浮着的野菊突然绽放,露出花芯里一点朱砂红——十六载春秋腌渍的苦涩,终究酿成了清亮亮的回甘。

霜降后的野茶林覆了层薄霰,枯茶枝上悬的蛛网坠着细密冰珠。茶阿梨挎着竹篓往祠堂去,补丁布鞋碾碎几粒冻硬的茶籽,空气里荡开陈年的涩。山道夫蹲在晒谷场西补药篓,抬头见阿梨发梢沾着荧绿菌丝,喉头滚了滚,终究咽下那句"当心着凉"。

老茶坊的土灶新糊了黄泥,仍堵不住裂缝里渗出的猩红药渍。道夫爷爷攥着茶木拐往界碑泼艾草水,褐汤漫过"茶魂同归"的刻痕,竟浮出张昭和年的矿区图纸。阿梨腕间银铃铛忽地自颤,惊得竹篓里那包苍术籽簌簌落进石缝——原是矿上新装的钻机又震裂了山梁。

"茶旅小镇要申遗哩。"矿务员叩打文化馆的琉璃瓦,檐角惊起几只灰斑鸠。阿梨低头补茶神庙的残幡,针尖忽地挑出段靛蓝丝线——竟是芳丫头学生装衣襟的料子。道夫蹲在涧底洗药锄,见那汪荧绿浮萍下沉着枚银顶针,内圈刻的"芸香"小楷与铜钥匙柄纹严丝合缝。

夜雨裹着冰粒子砸瓦时,两人摸进矿上新辟的观光隧道。防弹玻璃罩里供着芳丫头的茶学笔记,纸页间夹的干菊突然舒展成"丙辰"血书。道夫用铜钥匙撬锁时,阿梨腕间菌丝缠住展柜铰链,生生勒出"断脉者殁"的篆文。穿制服的保安举电筒照来时,老秋婶们的捣药声忽地从通风口渗入,混着光绪年的茶谣调子,震得玻璃罩裂出蛛网纹。